卡夫卡也是跳健身操的上班族

(资料图片)

7月3日，是卡夫卡140周年诞辰。作为存在主义的先驱之一，卡夫卡在很多方面对现代世界产生了深远影响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，现代世界中的某些难言之隐，也在卡夫卡的生活里以一种前瞻性的方式浮现了出来。

想象时间回到1910年，某天你在布拉格街头散步，傍晚时分恰巧走到约瑟夫大街，路过了卡夫卡家的阁楼，上面的某一扇窗户里，可能就正在透露着现代性的某些困境，那是卡夫卡卧室里的窗户。

卡夫卡给人的印象很丧，但他也很卷。他每天都很忙，白天要在办公室处理繁杂的工伤保险业务，晚上回了家还要自由撰稿到深夜。不过，晚上七点半，他会准时来到窗前，赤裸上身，反复做一些旋转、屈伸、举腿和跳跃的动作，整个过程会持续十五分钟。

如果穿越到今天，人们会以为他是在跟着刘畊宏跳健身操，但其实他是在练习一套当时风靡欧洲的体操动作，用那会流行的话讲叫“练穆勒”。这十五分钟对世界文学史来讲可能无关痛痒，但对于全世界那些爱健身的上班族来说，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时刻。

从1908年进入波希米亚王国工伤保险公司上班，到1922年辞职，卡夫卡有14年的时间要在办公室上班。那个时期，正是“办公室”在人类社会中大规模出现的前夜，而卡夫卡是最早进入其中的人。

看看卡夫卡怎么评价办公室：“一派荒废衰败景象”。这是卡夫卡独有的灰色视角，他的日记里随处可见对办公室的吐槽，这地方似乎叫他难以忍受，可却又一待14年。卡夫卡一生都在默默忍受很多难以挣脱的东西，他将这些难言之隐写入小说中，写进日记里。而“练穆勒”是卡夫卡在现实生活中少有的一种反抗——他终于不再用笔，而是直接用起了自己的身体。

就在卡夫卡去保险公司上班前4年，穆勒出版了《我的体操法》，卡夫卡所练的体操就出自这本书。穆勒是一位丹麦运动健将，一生获奖无数，运动生涯被称为“穆勒神话”。他对办公室的看法和卡夫卡非常相似，穆勒在书中说，“城镇里的办公室生活是一幅灰色场景，肩膀、臀部因长久错误坐姿而变形，人们眼神黯淡，脸色苍白。”对此社会症状，穆勒给出的药方就是练体操。

那时的商业健身房几乎还没出现。所以这种健身操只能在卧室进行，卡夫卡一定是对穆勒所讲深有共鸣，因此才成为了一个坚持“练穆勒”的人，而且不遗余力向朋友推荐。长期伏案工作，让他不得不体验到一种“身体困境”，这是自中世纪以后的“灵魂困境”之外，人们遇到的另一个重大困境。美国诗人奥登说：“卡夫卡的困境，就是现代人的困境”。

现在看来，不管从人类历史上，还是在个体生活中，进入办公室都是一个重大节点。因为身体从此就要被吸纳进桌椅构成的空间之中，无法再自由鲜活的舒展，只能靠类似健身操这样的“维生素咀嚼片”来进行代偿。

如今，卡夫卡在窗前认真跳健身操的画面，已经被大规模复制粘贴进了现代高楼大厦的万家灯火中，健身已经成了一种积极阳光的现代标签。但不要忘记，身为“打工人兼作家”的弗兰茨·卡夫卡，也是这个标签的“鼻祖”之一。而这个标签，其实代表了一种在困境与希望间的拉锯，这场拉锯将在身体上持久展开。